在工业合成器与后朋克吉他的撕扯中,遗忘俱乐部将霓虹灯管般刺眼的光束劈开了都市文明的暗疮。这支由刘忻主理的乐队,用《Lost & Found》EP里三首锋利如手术刀的作品,在2020年的摇滚版图上划出带有电子焊痕的伤口。
《Biggest Part》的合成器脉冲与失真吉他形成量子纠缠,主唱声线在机械齿轮与血肉之躯的夹缝中游走。这种精准的割裂感令人想起柏林地下俱乐部的冷光,却又被东方语境下的孤独叙事浸泡得肿胀变形。当鼓机节奏如心电图般规律跳动时,突然爆发的吉他噪音如同生命体征监控器的警报轰鸣。
在《Lonely Rain》的雨幕里,贝斯线化作液态金属渗透混凝土缝隙。刘忻用气声演绎的英文歌词,制造出跨国界的情感悬浮舱——既非纯粹的西式颓废,亦非典型的中式苦情,更像是赛博空间中失重的文化孤儿。合成器铺陈的潮湿音墙中,电吉他偶尔划过的泛音如同雨滴在霓虹招牌上的折射。
最具冲击力的《Feed》将工业噪音锻造成刑具,军鼓的金属撞击声模拟着机械臂的精准捶打。人声处理刻意保留的毛边感,让”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这句宣言更像是从锈蚀的扩音器里挤出的残响。这种对完美音质的反向操作,恰恰构成了对数字时代过度修饰的暴力解构。
遗忘俱乐部的现场表演更具仪式感,冷色调灯光下,乐队成员如同被编入同一程序的仿生人军团。刘忻在舞台上的肢体语言兼具机械舞的精确与即兴爵士的失控,这种矛盾性恰恰暗合了当代青年在秩序与反叛间的精神分裂。当合成器音浪与吉他反馈形成声场漩涡时,观众仿佛被卷入精密设计的情绪工厂。
这支乐队的独特之处在于将千禧年后的数字焦虑,用九十年代独立摇滚的粗粝质感进行封装。他们不刻意追求复古或前卫,而是在电路板与吉他拾音器的短路瞬间捕捉这个时代的神经震颤。当多数摇滚乐队还在模仿西方经典范式时,遗忘俱乐部已将自己炼成了一件闪着冷光的赛博格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