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假條的《時代在召喚》是一張被工業噪音與荒誕敘事包裹的時代切片。這支北京樂隊以扭曲的嗩吶聲、失真的吉他轟鳴與主唱劉與操撕裂的川劇腔,構建出一場關於集體記憶的黑色祭典。
專輯開篇的《湘靈鼓瑟》以葬禮嗩吶切入,混雜著文革樣板戲的旋律碎片,將民族樂器的儀式性轉化為意識形態招魂術。鼓組刻意模仿的紅歌節奏型在噪音牆中逐漸崩潰,形成對革命美學的戲仿與解構。《時代在召喚》同名曲中,軍樂隊式的銅管與垃圾搖滾riff的對位,恰似意識形態話語與個體掙扎的永恆角力。
專輯的噪音美學具有強烈的空間隱喻——那些突然中斷的聲軌、未經修復的爆麥聲響,如同被強制拆除的歷史建築殘骸。在《羅生門工廠》裡,合成器模擬的車床聲與勞動號子交織,最終淹沒在電磁干擾般的白噪音中,完成對工業烏托邦的祛魅儀式。
劉與操的詞作將革命修辭置於後現代語境中解離。「東風吹破琉璃瓦」式的意象拼貼,既指向威權符號的脆弱性,也暗含著成長於意識形態廢墟中的世代困惑。專輯末曲《泰山石敢當》長達十分鐘的噪音即興,猶如集體潛意識的病理切片,在極限音量中將時代創傷轉化為音頻驅魔術。
這張專輯的破壞性正在於其拒絕和解的姿態——它不提供療愈方案,而是將歷史幽靈與當代焦慮並置於同個聲場,迫使聽者在音波轟炸中直面未癒合的時代傷口。那些刻意保留的錄音瑕疵與演奏失誤,恰似體制裂縫中溢出的真實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