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江湖》:在戏谑唢呐与荒诞电吉他间解构中国式狂欢

《娱乐江湖》:在戏谑唢呐与荒诞电吉他间解构中国式狂欢

2006年发行的《娱乐江湖》堪称二手玫瑰音乐美学的终极浓缩。这支以东北二人转嫁接摇滚乐的乐队,用唢呐的尖啸撕开娱乐至死时代的精神内里,让电吉他的失真音墙与红绿花袄的视觉冲击构成后现代狂欢的荒诞寓言。

专辑开篇《伎俩》以唢呐吹响魔幻现实主义的号角,梁龙雌雄莫辨的戏腔刺穿消费主义糖衣:”大哥你玩摇滚/你玩它有啥用啊”——这句被传唱二十年的诘问,在抖音神曲时代愈发显出预言性。当摇滚乐沦为短视频BGM,二手玫瑰在专辑同名曲里用唐山皮影戏的韵白节奏,将娱乐工业的流水线本质暴露无遗:”东边不亮西边亮/晒尽残阳我晒忧伤”。

《采花》里二人转《月牙五更》的旋律被解构成黑色幽默的性别寓言,唢呐与贝斯在调性冲突中达成诡异的和谐。梁龙涂抹着戏曲油彩,用”情人迷”的唱腔演绎着后解严时代的欲望图景,那些镶嵌在东北工业废墟里的情欲叙事,在合成器制造的电子迷雾中忽隐忽现。

最具颠覆性的《允许部分艺术家先富起来》,将政治话语进行波普艺术式的拼贴重组。手锣与架子鼓的节奏错位制造出眩晕感,歌词里”艺术像个天生哑巴/他必须想出别的办法说话”的警句,恰是整张专辑的美学宣言——当话语系统失效时,唢呐的破音与吉他的啸叫成为新的批判语言。

这张充斥着大红大绿视觉暴力的专辑,实质是对伪崇高最锋利的消解。当《青春啊青春》里知青文学式的集体怀旧遭遇Disco节奏,当《狼心狗肺》用三弦演绎存在主义困境,二手玫瑰完成了对中国式魔幻现实主义的音景建构。那些被娱乐工业异化的群体狂欢,在唢呐与电吉他的撕扯中显露出荒诞的底色。

在流量至上的年代回望《娱乐江湖》,那些刻意制造的”土酷”美学愈发显出先知性。当文化解构成为新的文化工业,二手玫瑰早在十七年前就用戏谑的唢呐吹响了警惕的哨音——在全民娱乐的假面舞会里,或许只有荒诞才是最后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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