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忻领衔的遗忘俱乐部在2021年推出的首张全长专辑《Where Shall We Go》,以冷冽的后朋克美学撕开中国独立音乐场景的夜幕。这张由摩登天空BADHEAD厂牌发行的作品,既是对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朋克先驱的回响,亦裹挟着当代青年面对虚无困境的锋利思考。
专辑以《The Lonely Legend》拉开帷幕,阴郁的吉他扫弦如锈蚀的刀锋划破寂静。刘忻的声线在病态呢喃与暴烈嘶吼间游走,配合鼓机程式化的敲击,构建出机械复读时代的焦虑图景。制作人张彧刻意保留的粗粝录音质感,让《Feed》中工业噪音般的贝斯线成为某种精神状态的实体化呈现——当人沦为数据喂养的客体,反抗的嚎叫被压缩成信号失真时的电流声。
《bath Fire》的哥特式合成器音色与《Town》里痉挛般的吉他反馈,延续着joy Division式的冷感架构,却在《Lucky Lucky Guy》中突然裂变为车库摇滚的原始躁动。这种音乐形态的自我撕扯,恰与整张专辑的哲学命题形成镜像:当存在成为西西弗斯式的荒诞循环,清醒是否比沉沦更接近深渊?
刘忻的歌词始终游弋在存在主义的迷雾中。从“我们都是倒悬的十字架”(《The lonely Legend》)的宗教解构,到“在虚无中成为自己的神”(《Modern disease》)的虚无宣言,词作摒弃了传统摇滚乐的直白控诉,转而用诗性隐喻织就当代青年的精神图谱。特别在《Back To Rock》中,那句“用噪音重建巴别塔”既是对摇滚乐本源的追溯,亦是对沟通失效时代的黑色注解。
作为从选秀偶像转型的乐队主脑,刘忻在《Where shall We Go》中完成了令人惊异的艺术蜕变。她将流行工业锻造的精确控制力,转化为后朋克所需的克制与爆发并存的情感张力。当《The Promise》末尾的吉他Feedback逐渐吞噬人声,我们听见的不仅是音墙的堆砌,更是一个觉醒者主动走入精神迷宫的决绝。
这张专辑最珍贵的并非对后朋克传统的精准复刻,而在于其捕捉到了Z世代特有的存在危机——当现实与虚拟的边界消融,当集体焦虑成为常态,《Where Shall We Go》以扭曲的音符为棱镜,折射出整整一代人在数字废墟上重建精神家园的艰难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