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乐队的《生之响往》是一张被时间淬炼出的青春自白书。作为成军十余年后的第七张专辑,它既延续了乐队标志性的噪音美学,又在混沌中开辟出从未有过的沉静空间。子健的词曲始终在撕裂与缝合之间游走,石璐的鼓点如同心跳般贯穿始终,而何一帆的贝斯则为这场躁动的青春叙事注入暗涌的呼吸感。
开场曲《二十一世纪,当我们还年轻时》以失真吉他的轰鸣撕裂耳膜,歌词却意外地包裹着温柔的怀旧质感。子健用近乎自毁的嘶吼质问”我们的青春是否注定被时代碾碎”,但合成器音效铺陈出的迷幻氛围,又为这份愤怒蒙上朦胧的诗意。这种矛盾性贯穿整张专辑——在《勐巴拉娜西》里,藏族民歌采样与车库摇滚的碰撞,恰似将古老的经幡撕扯成后现代的拼贴画。
真正令这张专辑成为时代注脚的,是那首注定被载入独立音乐史册的《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四分二十秒的时长里,歌曲完成从歇斯底里到万籁俱寂的惊人蜕变。石璐的鼓组从暴烈的军鼓连击渐次收束为雨滴般的细碎节拍,子健的吉他啸叫最终溶解在星空般的合成器音墙中。那句”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在2018年的夏天成为无数青年的精神图腾。
《生之响往》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没有停留在对青春逝去的廉价感伤里。《我们飞向太空》用数学摇滚的精密节奏构建出失重感,而《盼》则用木吉他勾勒出近乎圣洁的宁静。当专辑在《永不止息的舞蹈》中归于寂静,那些噪音残留的耳鸣反而成为最真实的生命回响。刺猬用十首歌完成了一次对青春的考古发掘,在破碎的旋律残片中,我们听见了整个世代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