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假條的《时代在召唤》不是一张可以被轻易消化的专辑。这支来自北京的乐队以近乎暴力的方式,将红色摇滚的基因、工业噪音的轰鸣与中式葬礼的哀乐搅拌成一锅沸腾的毒药。在失真吉他与唢呐的撕咬中,专辑封面那个戴着红领巾的骷髅正对着时代发出无声的嘲笑。
刘与操的创作始终游走在癫狂与清醒的临界点。当《盲山》里扭曲的吉他riff撞碎在尖利的唢呐声里,当《羅生門工廠》的工业节拍碾过破碎的采样,这种刻意制造的听觉暴力成为解构集体记忆的手术刀。乐队将九十年代广播体操音乐《时代在召唤》解构重组为同名曲目,在失真音墙中,整齐划一的集体口号逐渐扭曲成荒诞的呓语。
专辑中的噪音美学具有强烈的仪式性。唢呐不再作为民俗符号存在,而是化作招魂幡顶端的铜铃,在《湘灵鼓瑟》中与朋克三大件展开阴阳对话。刘与操撕裂的声带在《冇頌》里喷出带血的控诉,那些刻意保留的录音瑕疵与电流噪音,共同构建出某种祛魅的祭祀现场。
在《时代在召唤》的声场里,所有关于时代的宏大叙事都被敲骨吸髓。当《人民抱住想象力》的童声采样与工业噪音形成互文,当《年》中爆竹声被处理成枪击声,这张专辑完成了对集体记忆最残酷的祛魅。这不是怀旧,而是一场用噪音举行的招魂仪式,在解构与重构的循环中,暴露出被时代糖衣包裹的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