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陈粒以独立音乐人身份推出首张个人专辑《如也》,这张未经唱片公司打磨的粗糙璞玉,意外撕开了中国民谣音乐的新维度。没有精致编曲的包裹,没有商业企划的修饰,十首作品像棱角分明的碎片,折射出民谣创作中罕见的诗意癫狂与精神暴烈。
《如也》的颠覆性首先在于对传统民谣意象的解构。《奇妙能力歌》用超现实主义的蒙太奇拼贴,将极光、沙漠、飓风等自然意象编织成后现代情诗;《历历万乡》在游吟诗人的漂泊叙事里注入赛博朋克式的末世想象;《正趣果上果》则戏谑地拆解佛偈,让禅意与市井俚语在歌词中激烈碰撞。陈粒摒弃了民谣惯用的白描手法,用近乎意识流的语言实验,构建出光怪陆离的隐喻迷宫。
专辑的撕裂感在音乐层面更为显著。《如也》拒绝被简单归类为民谣专辑:迷幻电子音效在《贪得》中游走,《易燃易爆炸》用失真吉他撕开民谣的温和表皮,《七楼》的鼓点击碎小清新的抒情框架。这种音乐暴动与陈粒粗粝的声线形成共振——她的演唱时常在气声呢喃与撕裂咆哮间瞬移,如同在钢丝上跳危险之舞的杂技演员。
在诗意与暴烈的两极震荡中,《如也》暴露出某种存在的荒诞。《光》用圣歌般的旋律包裹虚无主义内核,《不灭》在情欲书写中夹杂存在主义诘问,《绝对占有,相对自由》则上演着控制与挣脱的永恒角力。这些矛盾的撕扯最终凝结成专辑同名曲《如也》——当陈粒在佛经吟诵般的和声中反复追问“请我迷人,请我俗人”,某种超越民谣传统的精神困境被彻底曝晒。
这张诞生于卧室录音的专辑,意外成为中国独立音乐的分水岭。陈粒用《如也》证明,民谣不必囿于风花雪月的抒情,它可以成为思想实验的容器,容纳诗意与暴烈的量子纠缠。那些未被驯化的音乐棱角,至今仍在刺痛着类型化的音乐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