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尼克高巍巍维利星》:声波废墟中生长出的后现代图腾
(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在钢筋森林里寻找心跳的游魂)
当第一道锯齿状电流穿透耳膜的瞬间,我确信自己听见了锈蚀钢筋在月光下的叹息。脱手迹象乐队在这张名为《多米尼克高巍巍维利星》的专辑里,将合成器的神经突触深深扎进城市地脉,让那些被沥青封印的古老震颤重新开始搏动。
那些被称作”迷幻噪音”的声波碎屑,在《玻璃胃》的副歌段落突然坍缩成黑洞——地铁报站声与心电监护仪的嘀嗒在此处量子纠缠,贝斯线如同地下管道渗出的黑水,缓慢腐蚀着预制板的节拍。主唱的声带仿佛被砂纸打磨过,在”我们是被批量生产的止痛片”这句词里,爆发出精密机械失控前的尖锐摩擦音。
整张专辑像一台超载的电梯,在写字楼的混凝土腔体中反复失重下坠。《自动流泪程序》里,军鼓化作碎纸机吞噬合同的频率,合成器音色则是打印机吐出的带血墨痕。当吉他Feedback如野草从地砖裂缝中窜出时,我分明看见无数西装空壳在十字路口进行布朗运动,他们的领带末端永远系着苍白的月亮。
这支乐队最残忍的温柔,在于把都市人异化的心跳编译成摩尔斯电码。在长达八分钟的《硅基摇篮曲》里,警笛声与婴儿啼哭经过滤波器处理,化作数字化的安魂曲。某段突然静默的空白中,我的手机自动连上了蓝牙音箱,播放起购物APP的推荐算法——这究竟是精心设计的声场行为艺术,还是后现代生存的真实采样?
那些批评”噪音过剩”的人或许忘了,我们的视网膜早被LED广告灼伤,耳蜗里堆积着二十年地铁震颤的钙化物。脱手迹象不过是将这些创伤记忆提炼成声学造影剂,当失真吉他如CT射线般扫过,所有被绩效指标异化的器官都在X光片上显影。
在这座所有寓言都被碾碎重组为招商手册的城市里,《多米尼克高巍巍维利星》成为了新的共济暗语。当末曲《垂直牧场》的啸叫渐弱,我摘下耳机,发现窗外楼宇的呼吸频率与专辑BPM完全同步。或许我们早已是困在人体工学椅上的赛博格,而这张专辑,正是集体无意识向太空发送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