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手指乐队的《多米力高威威维利星》像一盘隔夜的冷炙,混杂着廉价啤酒的泡沫与烟灰缸底的残渣,在失真吉他的轰鸣中端上后现代的酒桌。这张专辑从未试图掩饰其粗粝的质地——管啸式的萨克斯、崩裂的鼓点与主唱管啸般撕裂的声线,共同构建出一个醉眼朦胧的异质空间。
在《我也喜欢你的女朋友》戏谑的浪荡叙事里,朋克乐三大和弦的暴力美学被解构成一场卡夫卡式的身份错位游戏。脏手指擅用酒馆民谣的骨架填充朋克的内脏,当《运河的故事》里手风琴与feedback噪音荒诞共舞时,我们听见了王尔德笔下道连·格雷的肖像在当代城中村的变形记。
专辑名称本身即是达达主义的拼贴产物,”多米力高威威维利星”这个虚构的星球,成为所有都市畸零人的精神收容所。在《比咏博》癫狂的节奏中,抒情主体在酒鬼、流浪汉与垮掉派诗人之间不断滑动,恰如班雅明笔下的游荡者被困在消费主义的玻璃穹顶之下。
这张专辑最吊诡之处在于其双重背叛:既撕碎了中国传统摇滚乐的宏大叙事外衣,又戏弄了西方朋克的反叛范式。当《青春理发馆》里理发推子的嗡鸣与吉他RIFF产生量子纠缠时,我们终于看清这场荒诞剧的本质——所有激烈的姿态都是精心设计的即兴表演,所有真诚的虚无都裹着糖衣的毒药。在威士忌与二锅头混调的夜晚,《多米力高威威维利星》最终成为这个时代最诚实的测醉仪。